北方的冬日,寒气枯萎了一切。披黄挂苍的野草、树木,落的满眼都是,凄迷荒凉,而此时,野芦却绽放出异彩,独唱着凄美。
说到芦苇,不禁想起贾岛的诗句:“川原秋色静,芦苇晚风鸣”,秋天是芦苇最美的时节。傍晚的阳光洒在芦苇身上,秸秆金黄,花色素白,随着秋风在黄昏里惬意的摇摆,美轮美奂。今人余亚飞《咏芦苇》中赞到:浅水之中潮湿地,婀娜芦苇一丛丛; 迎风摇曳多姿态,质朴无华野趣浓。家乡的地头沟边,时常能看到芦苇的身影。春生秋落,觅一汪水或一块湿润的地,就能成长起来,即便后来那滩水干涸了,裂出大小不一的土块,芦苇仍不会停止生命的步伐,在万木凋零中放歌前行。及至冬天,草木被剥夺去外衣,枯瘦的在寒风里瑟抖着。干裂成块的硬土也已冻酥,瘫软的承载不住一个脚印,而野芦却迎着风,挺直腰杆,如同一个斗士,用力伸展着胳膊,发出无声的嘶吼,仿佛要与天再争三分命。
夕阳下的芦花,因美入过许多镜头,却从未被提起过出处。愈是平凡的地方,愈有芦苇的身影,而那些荒滩野地,也因而变得不凡起来。
寒地出瘦石。家门口的河边,常有大小不一的石块匍卧,既是风景,也利于游人观风赏景。与野芦相比,这些人为安置的石块,枯一生,忍一生,最后还不知会沦落到何处为生。它们随着水势,有时安稳,有时颠簸,有时也会被没入水下,不知年月。鞋底打磨,冷水浸泡,泥沼羁绊,这是它们的生活亦可能是它们的一生。而同类们,有的披上字衣,醉卧公园,笑谈浮生。有的或坐或立,与青松为伍,受世人瞻仰。有的因长相奇特,被捧在手心,享尽清福。家乡的石,孤苦了一辈子。
枯石虽枯,虽烂,然不可夺其坚。虽遍体褶皱、裂痕,依然坚挺着身躯。任凭寒风呼啸也难掩它不屈的吟唱,那是岁月之歌,生命之歌。
自古写石的诗句很多,流传最广的当数于谦的石灰吟:“千锤万凿出深山, 烈火焚烧若等闲。粉骨碎身全不怕, 要留清白在人间”。一首诗,吟诵千古。一块石,诠释一生。此身无怨,随遇而栖便泽惠四方。此生无悔,生命寄处当清白人间。
有石如此,虽枯犹荣……
“自古逢秋悲寂寥”,秋殇远不如冬韵更让人感慨。一片落叶,一声啜泣。一段残枝,一处伤痕。倘若叶落归根是约定成俗的归宿,飘入流水的落叶,终会埋身何处?若春风吹又生是野草的蜕变,黄土堆上凄凉的枯草,还要经受几许历程?冬的荒凉,伤感、哀怨。天未雪,水尚流,“荒”意已浓。
冬的鲜活,灵动妩媚。且不说“岁寒三友”那铮铮老骨,后进之秀也让人欢心、喜悦。桥墩旁那一地红叶李,果子鲜嫩,红艳欲滴。叶子熟红,摇曳多姿。于这寒天里就是一簇火苗,一支火把,一片火焰。微风吹起,满眼攒动,满园温馨。这是不屈的气息,是希望,是这冰寒天地里的一泓温泉。
相比野芦的悲鸣,枯石的坚忍,红叶李就是以胜者的姿态,在冬的世界里宣言。生不可欺,生亦不可馁。
冬在,春就不远了。不妨轻爽的迈开脚步,所有的美好都在路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