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世界大战为“漫长的19世纪”画上了句号,使1914年成为世界近现代史上的一道重要分水岭。从长远来看,俄国革命爆发、《凡尔赛条约》签订、纳粹主义崛起、冷战格局形成……20世纪的诸多重大事件都肇始于此。译林出版社最新出版的《1914:世界终结之年》立足新的文献资料,回望那个充满不安的年代,揭示了当时的世界如何一步步走向撕裂和瓦解。
1914年,德、奥、俄、英、法等国让世界陷入了一场战争,这场战争将造成3700万人死伤,摧毁传统的社会结构,根除古老的政治制度,并开启人类历史上最血腥的世纪。
战争没有赢家,唯有和平和爱,才是人类永不褪色的主题和坚守。曾任《星期日泰晤士报》记者的保罗·哈姆拨开第一次世界大战层层迷雾,用关怀的眼光审视这场战争。在《1914:世界终结之年》里,保罗·哈姆从不同国家的角度出发,客观、全面地讲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故事,从外交活动中的纵横捭阖到西线战场上的血火硝烟,从上层阶级的尔虞我诈到普通民众的苦难哀愁,本书试图回答20世纪最令人困惑的问题之一:1914何以成为“世界终结之年”。全书共包括《序幕——1914年夏天长长的阴影》《过去的暴政:19世纪70年代至20世纪00年代》《视而不见与鼠目寸光:1900年至1914年》《权力沙龙里的1914年》《战场上的1914年》《尾声——世界终结之年》六大部分内容,并附有伤亡人数、德国给奥匈帝国的空白支票、奥匈帝国对塞尔维亚的最后通牒、德国对法国的宣战书、普恩加莱对法国议会的演说等珍贵影印资料。有这样的笔力功夫,得益于保罗·哈姆的经历。他毕业于伦敦经济学院,致力于20世纪历史研究,在巴黎政治学院、战争学院等高校任教,著有《广岛,长崎》《越南》等多部政治、战争题材的历史作品,著作畅销多国,广受好评,荣获“联合国媒体和平奖”等诸多奖项。
在《1914:世界终结之年》中,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对墓志铭的描述。墓志铭,是逝者一生的高度浓缩。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天,抛下世界的喧嚣热闹,回归尘土。然而,战争中逝去的很多人,却连留下墓志铭如此简单的事都无法实现。保罗·哈姆无不遗憾地说:“到战争结束时,有300万军人被列为失踪人员,他们的尸体从未被验明。他们消失在无人区,消失在索姆河和佛兰德、埃纳河和桑布尔河的泥泞中。他们在弹坑中流血而死。他们被埋葬在被炮击的战壕里或地下坑道中。他们淹死在帕斯尚尔被炮弹搅动的沼泽中。他们消失在凡尔登绞肉机中。他们被大卸八块,与土壤混在一起,碎成了渣。身体的各个部位难以辨认。没有人知道这只手或那只脚属于谁,这颗头又曾经长在何人身上。假以时日,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存在。如果他们的尸体从未被找到,他们的名字就会作为失踪者被列在纪念碑的墙上:在伊普尔、索姆河、凡尔登、贵妇小径,以及法国和比利时数以百计的公墓。帕斯尚尔的泰恩科特公墓是最大的英联邦战争墓地,安葬于此的11956人中,有3587人躺在没有标记的坟墓里。还有54900名英联邦军人的名字作为失踪者被列入伊普尔的梅嫩门战争纪念馆。法国人、德国人和俄国人也在深不见底的战场之墓中失去了无数的军人。在伊普尔东北的朗厄马克,坐落着西欧最大的无名墓:那里埋葬着24917名德国军人,其中7977人仍然姓名不详,他们中有很多是在‘无辜者大屠杀’中身亡的学生。”
战争坟墓的墓志铭共同讲述了一部人类情感简史。保罗·哈姆还发现,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发生的时间里,墓志铭的语气也有微妙的变化。起初,大多数墓志铭倾向于表达失去儿子、丈夫或兄弟的父母、妻子和家人正常的、发自内心的悲痛:“活在所爱之人心中的人永远不死”(帕斯尚尔);“他没有死,因为像我丈夫这样的男人永远不会死”(维莱布勒托讷);“我们亲爱的爸爸,我们的英雄,我们想念你”(多边形森林);“致我们的爱子”(有很多)。人们为这样的死亡赋予了意义。他是为崇高的事业、为自由而死的。他牺牲了自己,让其他人活下去。在这方面,一些墓志铭似乎更多地道出了家人的愿望,而不是军人的实际感受:“他们的光荣,绝不会泯灭”(卢斯);“人的爱心没有比这个大的”(有很多);“他的牺牲没有白费,永远被所有人铭记”(帕斯尚尔)。而后,墓志铭的调子变得更加黯淡。随着战争的进行,各个屠宰场夺去了数百万人的生命,墓碑上出现了绝望甚至是蔑视的语气。父母们说他们的儿子是“破碎的”;他们是“迷失的”。或者他们只是被“献祭”了。为了什么?被谁献祭?这些问题盘桓在法国、比利时、普鲁士和波兰的战场上,无人回答。很快,母亲和妻子们以更加强烈的方式表达了她们的悲痛:失去儿子也杀死了她们心中的某些东西:“他躺在远离故土的地方”“身边没有母亲为他合上眼睛”“那颗使他真正勇敢的心静止跳动的炮弹,也击碎了我的心”“母亲”。
如果您曾经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阵亡士兵的坟墓旁,想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,那么这本书将会非常适合您,如果您想避开诸多专业的军事术语和传统的思维方式,则更是如此。对于数以百万计的男人、女人和家庭来说,1914年是世界终结之年。它是梦想的终结。它是确定性的终结。保罗·哈姆在书中写道:“1914年是统治欧洲数个世纪的古老政权和君主国末日的开始。它们那些日薄西山、难以为继的王国开始走向灰飞烟灭。欧洲的国王和女王很快就将不复存在,除了纯粹的象征作用。欧洲国家的政府再也不敢援引一国之君来证明战争的正当性。欧洲的专制国家为维护其政权而进行的这场战争,最终把它们全都葬送了。革命和改革席卷了德国、俄国和奥匈帝国。1918年,备受德皇珍视的海军发生暴动,他被迫退位。现已是普通公民的威廉·霍亨索伦先生逃到了中立国荷兰,他将在那里过上狩猎小动物、砍树伐木的日子。1919年的《凡尔赛和约》第227条要求以‘违反国际道德和条约神圣性之重罪’起诉他,但伍德罗·威尔逊总统拒绝支持引渡他。威廉的胡言乱语还在继续:他将两次世界大战归咎于共济会和犹太人。他最后终于看透了,纳粹就是一帮让他以身为德国人为耻的匪徒。他于1941年去世,享年82岁。罗曼诺夫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也以屈辱、暴力的方式倒台了。1918年11月,哈布斯堡末代统治者卡尔一世(作为匈牙利统治者,称卡罗伊四世)发布公告,承认奥地利和匈牙利有权决定国家的未来,并放弃参与国家事务。欧洲最古老王朝之一的哈布斯堡君主国自绝于天下。1919年,奥地利新的共和国政府通过了一项法律,将哈布斯堡家族驱逐出奥地利领土,直到他们正式放弃未来所有的君主权力并接受普通公民的身份地位。这个家族花了几年时间才接受他们已非世袭君主的事实。如果这些政权的垮台可以被解释为战争的‘有益’结果,那么问题马上就来了:代价是什么呢?一个更可怕的世界从和平的灰烬中产生了。《凡尔赛和约》使德国陷入贫困和屈辱,实际上是为另一场战争指明了方向。军事指挥官们也认识到,另一场战争不可避免。福煦和鲁登道夫以不同的方式,从《凡尔赛和约》的秘符中预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。心生厌恶的下士阿道夫·希特勒也是如此,他将《凡尔赛和约》视为另一场歼灭战的预兆。《凡尔赛和约》促成的德国经济危机直接导致了纳粹主义的崛起,诱使一些历史学家将两次世界大战判定为一个连续体——单独一场长期战争,只是被一场短暂的派对(咆哮的20世纪20年代)和一个注定要失败的德国社会民主实验(堕落的魏玛共和国)打断了。”
在这部引人入胜的全景式作品中,保罗·哈姆以令人回味无穷的写作风格,呈现了陷入疯狂的欧洲以及西线的大规模战斗。他提出了不同于其他许多历史学家的观点,认为所有当时的欧洲大国都应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对战争负责。他坦言:“这场战争结束了生命,摧毁了思想,粉碎了家庭的幸福,并引出了一个流血更多的世纪。它终结了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:它撕裂了希望、梦想和感情。男男女女都被麻木无情的日常屠杀所改变。随着杀戮愈演愈烈,并成为生活中的常态,人们适应了它,在它的作用下变得残暴。起初,一些人对如此的损耗和恐怖感到悲伤和愤怒。然而,骇人的杀戮和伤亡名单很快就产生了麻痹效果。还有许多人根本想象不到马恩河或索姆河的实际情况,在战争年代感到很满足,甚至是幸福。妇女赚的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;吃人血馒头的媒体大亨和新闻界对这个正在展开的‘故事’兴奋不已;民众与危险如此接近,也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刺激。”
重温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关键战役、重要事件与代表人物;聚焦战争爆发前后的大国角力,全景复盘欧洲各大国的决策过程,追溯战争爆发的根源与推进过程,从地区冲突到欧陆大战,再到世界大战,反思战争对人类产生的深远影响。很多人都说,想要了解今日之世界,需要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。而通过《1914:世界终结之年》则可用窥见诸多历史细节,让我们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。(读者报全媒体记者 何建)